金风临齑

咩呀

《乙巳占》序 与重刻《乙巳占》序

伴月小仙:

《乙巳占》序 


原文

夫神功造化,大易无以测其源;玄运自然,阴阳不可推其末。故乾元资始,通变之理不穷;坤元资生,利用之途无尽。无源无末,众妙之门大矣;无穷无尽,圣人之道备矣。

昔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,仰则观象于天,俯则观法于地,观鸟兽之文,与天地之宜,近取诸身,远取诸物,于是始画八卦,以通神明之德,以类万物之情。故可以探赜索引①,钩深致远,幽潜之状不藏,鬼神之情可见。允符至理,尽性穷源。断天下之疑,通天下之志,定天下之业,冒天下之道。可大可久,通远逾深,明本其宗,致在于兹矣。故曰:天垂象、见凶吉,圣人则之,天生变化,圣人效之。法象莫大乎天地,通变莫大于四时,悬象著明莫大乎日月。是知天地符观,日月耀明,圣人备法,致用远矣。

昔在唐尧,则历象日月,敬授人时,爱及虞舜,在璿玑玉衡,以齐七政。暨乎三王五霸,克念在兹,先后从顺,则鼎祚永隆;悖逆庸违,乃社稷颠覆;是非利害,岂不然矣!斯道实天地之宏纲,帝王之壮事也。至于天道神教,福善祸淫,谴告多方,鉴戒非一。故列三光以垂照,布六气以效祥,候鸟兽以通灵,因谣歌而表异。同声相应,鸣鹤闻于九皋;同气相求,飞龙吟乎千里。兼复日亏麟斗,月减珠消,晕逐灰移,慧因鱼出②。门之所召,随类毕臻;应之所授,待感斯发;无情尚尔,况在人乎?

余幼纂斯文,颇经研习,古书遗记,近数十家,而遭大业昏凶,多致残缺,泛观归旨,请略言焉。夫神妙无方,义该万品,阴阳不测,事同百虑。故景星夜焕,庆云朝集,二明合于北陆,五纬聚于东井③,此乃表帝皇之盛德,顺天下之嘉瑞也。孛气见于夏终,彗星著于秦末,或狗象而东坠,或蛇行而西流④,此则呈执政之酷暴,逆生民之祸应也。殷帝翦发,沃泽润乎千里;宋公请殃,荧惑退移三舍;此则修善之庆,至德可以穰灾也。刘裕作逆,以长星为纪瑞;毋丘起乱,以蚩尤为我祥;此则覆宋之咎,逆招天殃者也。唐尧钦明,镇还水府;殷汤圣政,焦金流石;此犹日在北陆而沍寒,日行南陆而炎暑;月丽箕而多风,从毕而多雨;此运数之大期,非关治乱者也。荆轲谋秦,白虹贯日;卫生设策,长庚食昴;鲁阳麾指,而曜灵回驾;苟公道高,而德星爱聚;此则精诚所感,而上灵悬著也。黄星出汉,表当涂揖让之符;紫气见秦,呈典午南迁之应也。祅象著而殃钟齐晋,蛇乘龙而祸连周楚;荧惑守心,始皇以终;流光坠地,公孙遂隙;此则先形以设兆也。使流入蜀,李邰辩其象;客气逼座,严陵当其占;芒砀之异气常存,舂陵之火光不绝;或稷星侵楚,气兆晋军,此则当时旌象也。周衰夜明,常星不见;汉失其德,日晕昼昏;女主摄政,遂使纪纲分析;权臣擅威,乃令至柔震动;景藏飞燕,地裂鸣雉,此则后事而星验也。是乃或前事以告祥,或后攻而示罚,莫不若影随形,如声召音。凶谪时至,谴过无差,休应若臻,福善非谬,居远察迩,天高听卑,圣人之言,信其然矣。

是故圣人宝之,君子勤之,将有兴也,咨焉而已,从事受命,而莫之违。然垂景之象,所由非一,占人管见,异短别规。至如开基阐业,以济民俗,因河洛而表法,择贤达以授官,则轩辕、唐虞、重黎、羲和,其上也;畴人习业,世传常数,不失其所守,妙赜可称,巫咸、石氏、甘公、唐昧、梓慎、裨灶,其隆也;博物达理,通于彝训,综覈根源,明其大体,箕子、子产,其高也;抽秘思,述轨模,探幽冥,改弦调,张平子、王兴元,其枝也;沉思通幽,曲穷情状,缘枝反干,寻源达流,谯周、管辂、吴范、崔浩,其最也;托神设教,因变敦奖,亡身达节,尽理辅谏,谷永、刘向、京房、郎顗之,其盛也;短书小记,偏执一途,多说游言,获其半体,王朔、东方朔、焦贡、唐都、陈卓、刘表、郄萌,其次也;委巷常情,人间小惠,意唯财谷,志在米盐,韩杨、钱乐,其末也,参同异、会殊途,触类而长,拾遗补缺,蔡邕、祖暅、孙僧化、庾季才,其博也;窃人之才,掩蔽胜己,谄谀先意,谗害忠良,袁充,其酷也;妙赜幽微,反招嫌忌,忠告善道,致被伤残,郭璞,其命也。

自古及今,异人代有,精穷数象,咸司厥职,或取骚一时,或传书千载,或竭诚奉国,或嘉遯相时,隐显之迹既殊,详略之差未等。余不揆末学,集某所记,以类相聚,编而次之。采摭英华,删除繁伪,小大之间,折衷而已。始自天象,终于风气。凡为十卷,赐名《乙巳》。每于篇首,各陈体例,书云尽意,岂及多陈?文外幽情,寄于轮邓,后之同好,幸悉余心。

注释:

①探赜索引:引通“隐”。

②日亏麟斗,月减珠消,晕逐灰移,慧因鱼出:这里都是上古时期人们对于天象的一些经典理解,比如【日亏麟斗,月减珠消】是说麒麟相斗则会日显亏损,月相变化与蚌珠的圆消有关,【晕逐灰移】查到一个“灰移火变”,意思为节序改易、节令改变,出自南朝梁萧统 《锦带书十二月启·黄锺十一月》:“日往月来,灰移火变。”参见【灰管】 、【改火】,但“晕逐”尚未查到出处,作日月晕会跟随着尘埃移动解,【慧因鱼出】则是鲸鱼死而彗星出的典故。

*【灰管】:亦作“ 灰琯 ”。
1.古代候验节气变化的器具。以葭莩之灰置于律管,故名。
《晋书·律历志上》:“又叶时日於晷度,效地气於灰管,故阴阳和则景至,律气应则灰飞。”
宋 梅尧臣 《和十一月八日圃人献小桃花》之二:“丹艳已先灰管动,不由人力与栽培。”
2.指时序;节候。
北周 庾信 《周大将军陇东郡公侯莫陈君夫人窦氏墓志铭》:“风霜所及,灰琯遂侵。”
《陈书·宣帝纪》:“灰琯未周,凯捷相继,拓地数千,连城将百。”
唐 刘禹锡 《代谢冬衣表》:“灰琯屡移,尘露无补。”

*【改火】:古代钻木取火,四季换用不同木材,称为“改火”,又称改木。亦用以比喻时节改易。
《论语·阳货》:“旧谷既没,新谷既升,钻燧改火,期可已矣。” 
何晏 集解引 马融 曰:“《周书·月令》有更火之文。春取榆柳之火,夏取枣杏之火,季夏取桑柘之火,秋取柞楢之火,冬取槐檀之火。一年之中,钻火各异木,故曰改火也。” 
刘宝楠 正义引 徐颋 《改火解》:“改火之典,昉於上古,行於三代,迄於 汉 ,废於 魏 晋 以后,复於 隋 而仍废……盖四时之火,各有所宜,若春用榆柳,至夏仍用榆柳便有毒,人易以生疾,故须改火以去兹毒,即是以救疾也。” 
唐 史延 《清明日赐百僚新火》诗:“九天初改火,万井属良辰。” 
宋 司马光 《晋阳三月未有春色》诗:“清明空改火,元巳漫浮觞。”

③二明合于北陆,五纬聚于东井:二明就是日月,北陆即北方之地,这里的北陆是古天文上的意义,如日行北陆谓之冬,就是太阳在黄道北部,古代以28宿划分周天,所以也经常代表着北方玄武七宿,有时经常特指虚宿。二明合于北陆,意指日月合璧,在古代被视为祥瑞,并且在古时候推上元积年时,经常理想的以冬至日,日月合璧五星连珠为起点,所以“二明合于北陆”就是这个意思。
在古时候将恒星称为经星(取其不动随天运行之义),五大纬星即五大行星。关于五星聚于东井,就是经典的“汉之将兴,五星聚于东井”。

④孛气见于夏终,彗星著于秦末,或狗象而东坠,或蛇行而西流:这里的典故就是秦朝末年的彗星天象(孛气基本就是彗星,可以视为一类特征彗星的特指,在古代星占上意义与彗星稍有一点不同而已),以及流星落东郡,和枉矢星西流。



白话

神灵的功用造化,大道之源的易数也无法测算其源始;天体运动自然,阴阳变化不能够推尽其末梢。所以乾元资始,通变的道理没有穷尽;坤元资生,将其利用的方法路途也无尽。没有源头也没有终末,玄之又玄的众妙之门所蕴含的东西太伟大了;无穷无尽,圣人的道路也完备了。

从前伏羲氏称王统治天下时,仰头则观察天象,俯视则观察地理,观看鸟兽的斑纹,顺从天地的自然,近处取自于自身周边的事物,远则取自于万物,于是开始创作八卦,以之用来领会神明的德性,用来表达万物的情状。所以可以探究深奥的道理,搜索隐秘的事情,探取深处的玄机,树立并达到远大的目标,幽潜的相状不隐藏,鬼神之情状可以得见。符合至上的道理,彻底洞明人类的心体自性穷究天下万物的根本原理。决断天下的疑惑,通晓天下的意志,奠定天下的基业,显现天下之道。易理可大可久,这份道理通达高远也更加深邃,明见事物的根本与宗要,先王创八卦的目的都在于此。所以易经里说:“天显垂征象、显示凶吉,圣人以之为准则规整自己的行动,天产生变化,圣人效法它。法象最大的没有比天地大的,流通变化最大的没有大过四时变化的,悬象昭著最为明显的没有大于日月的。以此来得知天地符应的大观,日月的光耀与明亮。圣人所创备的法,易中的奥妙尽其所用的深远啊。

以前在唐尧在位时,推算观测日月的运行,将历法付予百姓,使百姓知时令变化,不误农时,到了舜帝即位时,观测璿玑玉衡等古天文仪器,来规划佐正北斗七星。到了春秋战国三王五霸的时候,也能恪守古人的传统并遵从这份对天道的重视,若事情发展从顺天道,则国运兴隆绵延;违背天道行动乖违的,就社稷颠覆;是非利害,难道不就是这样的吗!观天授时的法规实在是天地宏伟的纲纪,帝王的雄壮大事。至于天的道理与神明的教诲,善者得福恶者受祸,上天谴责警告有许多方法。引为教训,并使人警惕的也不只一种征兆。所以上天设列日月星三光来垂照,分布阴阳风雨晦明六气来呈露祥瑞,观测鸟兽以通晓神灵,凭借谣歌而表示异样。同声相应,天上的鹤鸣声能穿透深泽所以能听闻到;同气相求,飞龙吟叫的声音传播千里。还有麒麟相斗就会日食,月亮亏损蚌珠也会随着消,,日月晕会跟随着尘埃移动,慧星因鲸鱼死而出。同门类的互感召集,按其类所归纳的全部聚集在一起;应天地的所授,等待有所感应而发起;没有情感的物质尚且如此,更何况在于人呢?

我年轻的时候纂写这文章,经过很多研究和学习,翻阅了古书和遗存的记录,近数十家,却遭到隋炀帝大业年间的战乱,很多都残缺了,泛观诸家归纳主旨,在此请让我简略的说明。天地的神机妙变没有固定的方法与范畴,本该用无数种方式去品读衡量,但是阴阳变化难以测量,这和易经系辞中讲的一致而百虑,即趋向虽然相同,却有各种考虑一样。故显示祥瑞的客星-景星夜中光明,五色的祥云庆云四方朝集,日月在周天北方相合,五星聚在东井,这是显露帝王的盛高品德,顺应天下所显的吉祥征瑞。孛气在夏末显现,慧星显亮在秦朝末年,又或是流星像是狗的模样在东郡坠落,或者是项羽时枉矢星像蛇前行一样在西边天空划过,这呈现了执政的残酷暴虐,是违背了苍生人民的灾祸招应的。商汤为民求雨剪掉头发,丰沃的雨水润泽了千里;宋公向上天请殃,荧惑星退移了三舍;这是帝王修善上天的嘉庆,至上的品德可以穰除灾祸。刘裕起兵造反时,以彗星为自己的祥瑞;毋丘俭起乱的时候,以天上显现蚩尤旗为自己的祥兆;这就是南朝刘宋覆灭的过失,逆天道而招天降殃祸。唐尧敬肃明察,要去治水将水镇还府;商殷时期的汤圣明的执行政事,天却大旱,热的将石头烤化;这就像太阳行黄道北部的北陆所以闭寒,太阳行在黄道南部的南陆所以炎暑;月在箕宿发光就多风,在毕宿就多雨;这是天地运数的运转周期,不关乎治乱的统治者。荆轲密谋刺杀秦始皇时,白色虹光直指太阳,卫先生在施用策略时,金星侵食昴宿;鲁阳公用剑指日,而使太阳回驾倒退;如果统治者道德高尚,那么德星就会爱护庇佑的聚集;这就是真心诚意所感,所以上天的玄灵悬著征兆。黄星在汉朝时出现,表示朝代要更替天下归魏晋的符应;紫气在春秋秦国分野平阳升腾,呈晋朝五胡乱华时举国南迁的应兆。妖异之象显明而灾难集于齐晋,木星失次越及寿星而祸连及周王和楚子;荧惑守于心宿,始皇因此临终;流星坠地,公孙渊逃亡突围失败;这就是先显现异象来设征兆。象征使者的流星入蜀地益州分野,李邰明辩这个天象;客星犯帝座,严子陵担当这占验;汉高祖隐匿芒砀时天子的异气常存,刘秀起义时舂陵的之火光不绝;有稷星侵犯楚国分野,这征兆着当时交战的晋军,这是当时晋军军队的象。周室衰弱时庄公七年夜空明亮,恒星不见;汉失其德,日晕而且白昼昏暗;女统治者摄政,于是使得纪纲分崩离析;有权势之臣擅威作福,乃令至柔的坤象——大地震动;诸如影子中藏着飞燕(“景藏飞燕”猜测为古代测景术与金乌信仰有关?),地裂时有雉鸣的声音,这是人间事发生后而天象去验证。这就是要么提前显示征兆来汇报祥瑞,要么在人事发生后主动显现来警示天要降下罚,没有哪个不是像着影子跟随物体,如同发声会召来音响。严厉的惩罚按时而来,谴罚过错公正而没有差别,吉兆若是到来,赐福于善事不是谬论,虽然与天相距很远也要观察身边的近处,上天神明可以洞察人间最卑微的地方,圣人所说之言,相信这是正确的必定如此。(这一段要注意的是淳风桑的三观,此时他并不是完全的如汉朝时期的风气一般迷信天象谶纬)

所以圣人将他当做宝贝,君子将它作为准则而勤行,国家将要有所兴盛的,咨问于此罢了,遵从天事而受命,并且不要违背它。然而上天垂现的景象,来由不是单一的,占卜推测的人管中所窥见,相异与短长要分开规正。就比如开创基业并开辟大业,用来援济人民俗世,沿袭上古河图洛书的教诲而颁表法章,选择贤明通达的人来授予官职,则如轩辕、唐虞、重黎、羲和,这是至高境界的一类;天文历算世家相因的祖业,家世流传的恒久历数家学,不偏离本质其历代守护的,天文历算上的造诣玄妙深奥可以赞许的,巫咸、石氏、甘公、唐昧、梓慎、裨灶,这是值得尊崇的一类;博学各物通达道理,通晓古先人的教诲,聚总而考核根源,明白古贤重要的义理的,箕子、子产,这是崇高的一类;概括出深邃的思绪,陈说法式树立楷模,探索幽冥,改弦易调,张平子、王兴元,这是天象之学的枝流;沉思通晓幽深的道理,弯曲辗转的穷极鬼神的情状,缘着树枝返回树干上,寻找根源达到源流,谯周、管辂、吴范、崔浩,这是最上无比也;托付神明设立教条,根据变异推崇褒扬,或者灭亡身体达成节义,尽人臣之理辅佐进谏,谷永、刘向、京房、郎顗之,这是显赫的;短缺于书籍知识而见闻窄小于记述,偏执于一条道路,多说游说之言,只获得天学的部分体系的,王朔、东方朔、焦贡、唐都、陈卓、刘表、郄萌,这是次等的;委身于市巷与寻常的情趣,俗世间的小惠,所想的唯有钱财与官俸,志向在繁杂琐碎的小事,韩杨、钱乐,这是末流,探究同异、汇聚不同的学科,掌握一类事物知识或规律,就能据此而增长同类事物知识,拾取遗漏补充空缺,蔡邕、祖暅、孙僧化、庾季才,这是博学的;窃取他人的才能,掩蔽胜于自己的,谄媚阿谀揣摸人意,谗言陷害忠良之臣,袁充,这是灾殃的;玄妙深奥深邃微小的,反而招来嫌恶忌讳的,忠言相告劝善规过,以致被伤残的,郭璞,这是命数不济的。

从古代到今天,有异才的人每代都有,精通穷理于数象,能全然掌管做好工作,有名声显赫一时的,有书流传千载的,有的竭诚的奉献于国家,有观察时事合乎正道的退隐的,前人所选择的隐没出世或显现入世的路途不同,那么记述上详细与简略有所差别自然也是不相同。我是不自量的肤浅无本的后生晚辈,集结我所记述的,以同门类的相聚集,编写并且排练它们。采集摘录精粹的,删除繁索与虚假的,所有的这些,调和各方面的使之适中。本书从天象论开始,终结于风气占卜。总共十卷书,命名为《乙巳》。每在篇首,各自陈写了纲领与细则,书中所云完尽了我所想表述的意思,不能更多的赘述了。文章之外的幽深的情意,寄托于如车轮之木的后人了,后来的同好们,希望能明悉我的心意。 




重刻《乙巳占》序

原文


《乙巳占》十卷,唐李淳风撰。《新唐书艺文志》著于录,作十二卷。陈直斋《书录解题》、马贵兴《文献通考》、王伯厚《玉海》皆作十卷,与今本合。每卷约万余言,惟第十卷几及三万言。或后人合三卷为一卷,故与唐志不符,未可知也。乾隆中采访遗书,未经储藏家进呈,阮文达亦未之见,朱竹垞所见只残本七卷,惟《敏求记》有全书,其书之罕见可知矣。

余所藏,为门人抄本,得之金匮①蔡氏。卷三、卷六后有题名三行:一曰太史局直长、主管刻漏、臣成衍书;一曰太史局中官正、太史局提点历书、赐绯鱼袋、臣李维宗校;宁海军承宣使、提举佑神观、博陵郡开国公、食邑二千二百户、食实封二百户、提举臣邵谔。考《玉海》,建炎三年三月二日诏,《纪元历经》送太史局中,载《乙巳占》计十册。今本十卷,又有太史局诸人题名,或即从建炎本传抄欤?上元乙巳之岁,十一月甲子朔,冬至夜半,日月如合璧,五星如连珠,故以为名。

其书杂采黄帝、巫咸、甘氏、石氏、郄萌、韩杨、祖暅、孙僧化、刘表、《天镜》、《白虎》、《海中》、《列宿》、《五官》诸占及刘向《洪范》、张衡《灵宪》、《五经图纬》,参以经传,排比成书。始于天象,终于风气,凡分一百篇。今缺《辨惑》一篇,余皆完具。唐人遗籍传世日稀,亟为雠校,付之手民。其有讹脱,概从缺疑。

夫灾异占候之说原不足凭。然《易》言:"天垂象,见凶吉",《周礼保章氏》以日月、星辰、五云、十二风辨吉凶、祲祥、丰荒,其所由来者久矣。淳风虽以方技名,《修德》篇屡引经传,以改过迁善为戒,《司天》篇深箸隋氏之失,谆谆于纳谏远佞,不失为儒者之言,非后世术士所能及也。

《玉海》引书目序云:五十卷,今合为十卷。今序云:合为十卷。与《玉海》不符,盖合并后人所妄改耳。

光绪三年,岁在强圉②赤奋若③,仲秋之月,归安陆心源叙④。



注释:
①金匮:古称的无锡。
②强圉:天干中丁的别称。
③赤奋若:古代星(岁星)岁(太岁,亦称岁阴、太阴)纪年法所用名称。谓太岁在丑、岁星在寅的年份为“赤奋若”。与注释②联解为丁丑年。
④叙:通“序”


白话

《乙巳占》书共十卷,唐朝的司天监李淳风所撰。《新唐书艺文志》有记载于书录上,共作十二卷。陈直斋《书录解题》、马贵兴《文献通考》、王伯厚《玉海》都记载为十卷,与今本相符合。每卷约万余字,惟第十卷达到了三万字。可能后人合三卷为一卷,所以与《新唐书艺文志》的记载不符,这些也无从得知了。乾隆在位的年间编四库全书时采访民间遗书,未曾见过储藏家进呈,阮文达也未曾见过,朱竹垞所见只残本七卷,惟《敏求记》有全书,这书的罕见可以得知了。

我所藏的,为我门人的抄本,从无锡蔡氏得到。卷三、卷六后有题名三行:卷三记着:“太史局直长、主管刻漏、臣成衍书。”卷六记着:“一曰太史局中官正、太史局提点历书、赐绯鱼袋、臣李维宗校;宁海军承宣使、提举佑神观、博陵郡开国公、食邑二千二百户、食实封二百户、提举臣邵谔。”考查《玉海》一书,南宋建炎三年三月二日诏,《纪元历经》送太史局中,记载《乙巳占》共十册。今本十卷,又有太史局诸人的题名,这本也许是从建炎年间的版本所传抄的?上元乙巳之年,十一月甲子日初一,冬至子时,日月如合着的玉璧,五星如连珠,故以乙巳为名。

这书杂采黄帝、巫咸、甘氏、石氏、郄萌、韩杨、祖暅、孙僧化、刘表之言、以及《天镜》、《白虎》、《海中》、《列宿》、《五官》诸占书以及刘向《洪范》、张衡《灵宪》、《五经图纬》,参考儒家经传,编排比对成书。起始于天象,终结于风气占候,总共分一百篇。今缺《辨惑》一篇,其余皆完好的具备。唐人的遗籍传世日益稀少,迫切的需要校勘,交给了雕板排字工者。书中有错误和脱漏处,在此一律于疑惑处不作臆断。

灾异占候的说法原本不足凭信。但是《易经》有言:"天垂象,见凶吉",《周礼保章氏》以日月、星辰、五云、十二风来判辨吉与凶、灾祲与吉祥、丰收或荒馑,这种占候的由来也是很久了。淳风虽然是凭着方技之名,《修德》篇屡次引用经传,以改过迁善为戒,《司天》(史司篇)篇深沉撰写隋朝的过失,诚恳教导于纳谏言远佞臣,不失为儒者之言,不是后世的术士所能及也。

《玉海》引书目序记载:“五十卷,今合为十卷。”今本的序记载:“合为十卷。”与《玉海》不符,大概所谓的合并是后人所妄改的。

光绪三年,丁丑年,农历八月,浙江省湖州陆心源作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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